东罗马人今天身在何处？拜占庭希腊人简史

彦博

拜占庭帝国（330或395年-1453年）是中世纪欧洲国祚最长的帝国，也是最知名的多民族普世帝国。在帝国中后期由于领土缩小，拜占庭希腊人（或罗马人）就成为了这个帝国的主体。

本文将介绍古代拜占庭希腊人（罗马人）的种种，以及今日他们的后裔身在何方。

关于罗马人、希腊人与拜占庭人
拜占庭希腊人是古代晚期和中世纪讲希腊语并信奉基督教罗马人。他们是拜占庭帝国（东罗马帝国）、君士坦丁堡和小亚细亚（现代土耳其）、希腊群岛、塞浦路斯和南巴尔干部分地区的主要居民，并形成了大量的少数民族，并在黎凡特和埃及北部的沿海形成多个中心城市。在整个历史中，拜占庭希腊人自认为罗马人（希腊语：Ῥωμαῖοι，罗马化：Rhōmaîoi），意为罗马帝国的公民。但在现代史学中被称为'拜占庭希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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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占庭军人

1204年君堡被十字军占领之前，拜占庭帝国的文书中从未有过自称“希腊人”的描述。但是9世纪查理曼加冕后开始，西欧人不断用“希腊人”的称呼去挑战拜占庭的正统性，这个词汇甚至成为了西欧异教徒的同义词。近代西欧从德国历史学家黑罗尼穆斯·沃尔夫（Hieronymus Wolf）开始，以拜占庭帝国和拜占庭人称呼东罗马帝国和其主要民族，用来区分罗马帝国与神圣罗马帝国。

斯拉夫化的地区例如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则都习惯将“Rhomaioi”（罗马人）写作“Greki”（希腊人），二者可混用。中世纪的保加利亚史籍也将拜占庭皇帝称呼为“希腊沙皇”。

在北欧，斯堪的纳维亚附近的维京人和冰岛人称呼东罗马人为“Grikkr”，也就是希腊人。拜占庭帝国则被叫作“Grikkland ”，即希腊人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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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索菲亚大教堂里的壁画圣像，查士丁尼大帝在正中

在伊斯兰世界里则一直称呼东罗马帝国境内民族为罗马人，《古兰经》第30章里就记载了罗马人的名称。这个称呼也延续到了后来的奥斯曼帝国时期，例如君士坦丁堡内的基督徒仍被称作罗马人，君堡普世牧首正式名称为“罗马正教大主教”。

百姓职业阶级
拜占庭帝国的居民主要有几个的阶级：穷人、农民、军人（士兵）、教师、商人和神职人员。

根据553年的史料，一个人如果资产低于50金币那就属于穷人。根据经济发展和战争情况穷人会增加或减少。穷人主要从事农业和建筑业的体力活动，以换取微薄的收入。农民则是帝国居民的主体和真正支柱，为帝国提供绝大多数粮食和税收。农民不只是从事种植业，养殖、渔业、牧业等都是他们的工作，另外农民还是手工业的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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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世纪一部《福音》里描绘的拜占庭希腊人进行农业生产

拜占庭希腊人的基础社会结构主要由普通农民（佃农）和部分穷人组成的农村土地基础支撑。拜占庭帝国时期发生的许多内乱都应归咎于帝国内部的政治派别纷乱，而不是人口庞大的农民阶级起义。

拜占庭希腊人中的士兵是在农村农民中征募的，每年接受一次训练。7世纪开始军区制不断演进后，一部分农民开始成为新型士兵，作为生产和军事双重功能的职业。随着拜占庭帝国进入11世纪，军队中更多的士兵要么是专业的军人，要么是雇佣兵。而雇佣兵却成为了帝国财政的巨大包袱。

拜占庭教育是古代希腊教育传统的产物，它延续到公元前五世纪。它包括三方面的教育体系，在希腊化时期形成，直到君士坦丁堡沦陷前一直在不断进化，教育的阶段分成了小学（6岁到10岁）、中学（10岁到16岁）以及高等教育。

直到12世纪，拜占庭希腊人口中的教育仍比西欧发达，特别是小学教育，导致识字率相对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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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堡（伊斯坦布尔）的海港

更高教育水平的拜占庭希腊商人很容易就成功了，他们在国际贸易交往中占据更强的地位。拜占庭时期的希腊商人是国家的重要财源、发展经济的的代表阶级。商人阶层，特别是君士坦丁堡的商人阶层，成为了一股自己的力量，在11到12世纪甚至可以威胁皇帝。

尽管竞争对手意大利商人不断提高并发起了挑战，但在拜占庭帝国存在的后半期，他们仍保持着自己的地位。后世被意大利人超越更多也只是因为拜占庭皇帝需要十字军而给予特权所导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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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世纪，描绘君士坦丁九世（左）虔诚的看着上帝（中）的画幅

神职人员也占有特殊的地位，不仅比西欧同行拥有更多的自由（例如相对拉丁教区，希腊地区允许主教之外的神职人员结婚），而且在君士坦丁堡还保留着一位被视为与教皇平等的主教。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力量逐渐增强，因为在拜占庭帝国初期，君士坦丁大帝（306-337年在位）统治下只有一小部分人，大约10%的人口是基督徒。

希腊语的正名
东罗马帝国在语言和文明上是一个希腊社会。在语言上，拜占庭式或中世纪的希腊语属于通用希腊语（Koine）和现代语言之间。早在亚历山大帝国后的希腊化时代，希腊语就已经是东地中海受过教育的精英们的通用语，在本地使用。巴尔干半岛南部、希腊群岛、小亚细亚以及意大利南部、黑海、西亚和北非的古希腊殖民地和希腊殖民地。拜占庭千年伊始，通用希腊语仍然是现代希腊语和基督教口语的基础，希腊语是哲学家和演说家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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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语成为拜占庭货币上的文字

当君士坦丁将首都迁至君士坦丁堡时，通用希腊语已经在罗马帝国东部地区广泛使用，尽管此时拉丁语才是帝国官方的语言。从希拉克略（赫拉克利乌斯）皇帝统治时期（610-641年在位）开始，希腊语在帝国民众中开始占主导地位，在行政管理上也取代了拉丁语的官方地位。

不过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后由于国本被破，帝国领土和人口日益萎缩，应用广度大减。拉丁语中的意大利语开始逐渐成为交流中的主导。

衰落和与西欧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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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占庭帝国领土的缩水

起初拜占庭帝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但随着7世纪穆斯林的征服，非希腊语省份的消失，拜占庭希腊人开始在国内占据统治地位。他们居住在后来帝国的中心地带：现代塞浦路斯、希腊、土耳其和西西里，以及保加利亚南部和克里米亚南部，另外还有阿尔巴尼亚等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与西欧，特别是与拉丁化的欧洲地区的关系恶化。天主教西方和东正教之间的分裂进一步破坏了东西方关系，导致拜占庭希腊人在西方被贴上异教徒的标签。在拜占庭帝国的后半段，尤其是在公元800年法兰克国王查理曼大帝（Charlemagne，768-814年在位）在罗马加冕之后，西欧人并不认为拜占庭是罗马帝国的继承人，而是认为拜占庭是东方希腊王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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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世纪时的奥斯曼帝国族群分布，罗马人（蓝）包括了信奉东正教的其他民族

后来随着拜占庭帝国末期的衰落，拜占庭希腊人和他们的土地受到外族统治，主要是奥斯曼帝国的统治。奥斯曼帝国的讲希腊语东正教百姓的'Rûm（罗马）'和所有东正教人口的'Rum Millet'（'罗马民族'）这两个名称一直被奥斯曼希腊人和他们的奥斯曼统治者所保留，并一直延续到20世纪。

拜占庭希腊人今何在？
拜占庭希腊人在查士丁尼一世统治的帝国鼎盛时期拥有了原罗马帝国的大部分领土，但随着帝国在中世纪的衰落，许多领土逐渐被外国势力所控制。那些在阿拉伯穆斯林统治下的人，要么逃离他们以前的土地，要么屈从于新的穆斯林统治者，获得了被保护的齐米（Dhimmi）地位。几个世纪以后，这些在阿拉伯征服中幸存的原拜占庭希腊人，演变成了仍旧信仰基督教的安条克希腊人，融合或成为阿拉伯社会的基督徒，一直存在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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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帕多西亚希腊人的秀

大多数拜占庭希腊人居住在小亚细亚、巴尔干半岛南部和爱琴海群岛。到16世纪，几乎所有这些拜占庭希腊人都被奥斯曼土耳其的穆斯林统治。许多人保留了自己的身份，最终包括现代希腊和塞浦路斯的希腊人，以及土耳其共和国成立时的卡帕多西亚希腊族和本都希腊族等少数民族。后者是安纳托利亚的拜占庭传统群体，1923年希腊和土耳其之间的人口交换迫使他们从土耳其移民到希腊境内。其他拜占庭希腊人，特别是安纳托利亚希腊人，大部分都皈依伊斯兰教，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接受了突厥化成为现代土耳其人的重要组成。

对于'希腊人'这个称谓，除了西方的'Graikoi'（英语Greek，即'希腊人'）一词之外其实并不常用，但在19世纪以前，学者和少数与西欧有关的人都把它作为自我命名的一个术语，现代希腊人仍然用拜占庭语'Romaioi'或'Romioi'（罗马人）来指代自己的民族，以及'Romantic'或'Roman'（罗马语）一词，指的是他们现代的希腊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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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初的希腊土耳其人口交换

许多希腊东正教人口，特别是那些现代希腊国家独立后但不在希腊境内的人，在20世纪初一直自称为Romioi （即罗马人、拜占庭人）。彼得·查拉尼斯1908年出生于莱姆诺斯岛，后来成为罗格斯大学拜占庭历史教授，他回忆说，1912年希腊从奥斯曼帝国夺走该岛时，希腊士兵被派往每个村庄，并驻扎在公共广场上。一些岛上的孩子跑去看希腊士兵长什么样：

“你在看什么？”一个士兵问道。

“在看希腊人，“孩子们回答后又问道，“你们不是希腊人吗？“

士兵反驳说：“不，我们是罗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