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烈：三八线下的地道战

超群

叶永烈


  
朝鲜半岛最近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朝鲜与韩国尖锐的军事对立，几乎达到战争一触即发的地步。

我曾经沿着三八线南北两侧旅行。三八线下的地道战，令我触目惊心。

在三八线非军事区两侧，韩国和朝鲜都里三层、外三层修筑了铁丝网，成为一道东方的“柏林墙”。除了鸟儿自由飞越三八线、风可以自由吹过三八线，谁擅自越过这道人间藩篱，马上引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道水泼不进、针插不进的三八线的深深的地下，却“蛰伏”着长长的地道。

我在朝鲜访问三八线的时候，从未听说三八线底下有地道。可是到了韩国，参观三八线底下的地道却成了热门的“旅游”项目。这些地道韩国人叫做“南侵坑道”。所谓“南侵”，就是朝鲜“南侵”。从1972年起，朝鲜悄悄地挖掘地道，从地下穿过三八线，进入韩国一侧，以求突然袭击韩国首都汉城。

韩国人是怎样发现这地下的秘密地道？

据说，三八线下的秘密地道是极其偶然被发现的：

1974年11月15日（注：也有的记载为11日），一支美韩联合侦察小分队巡逻至非军事Korangpo这个小地方的时候，一名内急的美国大兵偶然发现一股非同寻常的热气从地缝里直往外冲。联合国军司令部断定：此下有地道！调来工兵一挖，果然发现一段深45米、长3500米的地道，其中1000米在非军事区内，地道的方向冲着美韩军事重镇京畿道的议政府，距离汉城只有65公里！地道的洞壁是水泥和石板，被发现的时候，里面有220伏60瓦的电灯泡，电线、轨道和轨道车。为防地道内积水，整个地道以5度之差北低南高。整条地道的宽度足够每小时运送一个团的军队和相应的重炮！

半年之后，有一位朝鲜的地道工程师叛逃到韩国。在这位叛逃者的帮助下，1975年3月19日在距汉城108公里处的铁原发现了又一条。地道是在花岗岩层地下50到160米处，总长是3.5公里，一直延伸到非军事区韩国一侧1.1公里处。

由于一位叛逃到韩国的朝鲜情报人员提供了重要情报，1978年10月17日发现了三八线地下的第三条地道。这条地道在板门店南侧4公里处，距离最近的韩方村庄只有3.5公里。距首尔只有约50公里。地道深70多米，宽2米，高2米，总长1635米，能在1小时内通行1万名武装士兵或3万名非武装士兵。

1989年5月，韩国军人偶然间听到地下传出的隆隆马达声。经过23天的连续挖掘，他们终于找到的第四条朝鲜地道。这条地道在地下145米深处，总长2052米，每小时运送武装士兵3万人！

据叛逃到韩国的朝鲜情报人员宣称，朝鲜在三八线地下已经建完或在建设中的地道，总共达17条之多！

那位叛逃到韩国的朝鲜地道工程师说，地道大都在50米以下，那里是花岗岩，通过炸药爆破施工，挖出来的花岗岩碎石被运到很远的地方，以免暴露机密。据他说，隧道宽度2米到2米5，高度2米。要求能够通过轻型坦克。朝鲜军方还专门改进坦克性能，要求在通过隧道时不能排放过多的废气，无论如何不能停车抛锚，为此做了各种研究和演习。

朝鲜两位叛逃者说出的内幕，使韩国和美国军方大吃一惊。不过，那位地道工程师是被用黑布蒙了双眼来到三八线朝鲜一侧，他并不知道地道的确切位置。那位朝鲜情报官员也只知道地道的大致位置。

为了揭开三八线地底下的秘密，美国调来地质专家、探测专家，带了各种声纳、地震之类仪器，在夜深人静之际，沿着三八线探测，以求能够查到地下深处的炸药爆炸声以及爆炸时引起的地下震动。

据说，最后是用这样“奇特”的办法，找到三八线下的地道：

美军拟定了一个绝密的计划，从韩国征集了大量钻探设备，为了保密甚至从美国本土运了一些钻探设备，隐蔽地运进了三八线非军事区。钻探本身并不是什么高超的技术。全世界哪个国家都有钻探设备，但是绝对没有这样的场面。每隔1.8米一台钻机，几百台钻机沿着三八线一字排开。1978年6月初，一声令下，全部开钻。每个钻机上都有扭力仪表，如果钻到空洞，扭矩立即消失。钻呀，钻呀，美国兵紧张的盯住钻机的扭力表，气氛越来越紧张。50米，啥事没有。60米还是没有动静。钻到70米了，一切正常。美国佬幽默天性又来了。白辛苦一场，这种钻探方式可以列入吉尼斯记录了。许多人打算收工洗澡了。

指挥员说，好不容易摆下这么大的架式，就再钻5米吧。就在钻到73米的时候，突然一台钻机的扭力矩消失了。

钻头向下探了2米多，扭矩又来了。毫无疑问，找到了下面的隧道。消息报告上去，震动了汉城和华盛顿。三八线的美军和韩国军队立即进入战备状态。美军紧张，可以想象在73米地下的北朝鲜军人更紧张、更混乱。怎么回事？突然从隧道顶上出现一个洞，钻头旋转着落了下来。这岂不要吓死人。

就这样，美国专家找到一条又一条朝鲜在三八线下挖的地道。

1978年12月联合国调查团来到三八线，现场调查了“南侵隧道”。汉城200万人游行表示抗议。然而，朝鲜方面对此如同哑吧一样，不置一辞。

如果朝鲜半岛不是分裂为两个对立的国家，朝鲜把在三八线下挖地道的技术、人力和资金用在挖掘过江、过山隧道，用于地铁，用于和平建设，那该多好。
韩国把伸入国境的朝鲜地道，安装了厚厚的铁门，关死。然后，韩国开放这些神秘的朝鲜地道，供游客参观。当然，游客只能止步于铁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