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与生命的学问 丁建峰 2010年1月23日16:34:51 今天读《梁漱溟全集》第六卷,香港《光明报》上的“青年顾问”栏目约梁先生写稿,梁先生写到“人生是很可怜的,他离不开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叫他怎样,他就怎样”。这句话虽然很平实,但是细味之,则觉得它的确能道出人生之“苦”的根本。即佛家所云“身为苦本,欲为苦因”。一个人在血气方盛时,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无所顾虑,仿佛每一天的日头都是那么明艳新丽,此时必然是一往无前,但是,到三十多岁,血气逐渐衰竭,世故日深,就处处只懂得迁就自己的欲望,“懒于作为,只图享受,真情日薄,趋避愈巧”,终于被下劣的世风裹挟而不免于死灭。
所以,综合梁先生的诸多观点,我们可以得到两个“相反相成”的看法: 1,最重要的学问在于宝爱身体。 2,身体不好也不要过于爱惜。
第一条的意思,自然是养生的重要性。 学问不是最重要的,知道如何保重自己的身体而能善用它,比学问更重要,或者可以说,养身是第一重要的学问。梁漱溟先生说,“读书不是第一件事,第一件事,却是照顾自己身体而(懂得)如何善用它。”梁漱溟公在这一点上是个模范,他每天打坐,念佛,即使文化大革命时受到冲击,他也念佛号不辍,日记里写“心情尚平静”,这五个字的分量不轻,非修养深厚之人未易言也。梁公终生茹素,不沾荤酒(有时喝点红葡萄酒也是为了健康之故),饭量很少,而喜欢打太极拳锻炼身体。所以能享有九十六岁高寿者本乎此也。
梁公又是气功养生的行家,我从《国学大师的养生智慧》一书中,摘录梁公“气功十诀”如下: 1,坐之坐有跏趺式、半跏趺式、下肢平踏式乃至平卧式、侧卧式种种;取其安适舒服,随意行之。但头容要正,脊背宜直。 2,衣带宽解,筋骨松弛,气沉丹田,全身上虚下实。 3,鼻息从容自然,以呼吸达于腹部为好。 4,特取松静二字用以暗示自己:徐缓地默念,松,松,松!静,静,静!随着全身放松,大脑随之虚静。 5,如其昏睡,亦且随其睡去。 6,以心恬静而明惺为最好。是即将入于一念不起之境。 7,出现静境不必喜,平平淡淡任其自然。尤不可事后追求其再现。稍一有追求之意,定然不再出现。 8,“一切放下”是最要诀,是警醒语。 9,环境条件影响做功,不能不择时择地。为了夜深人静时方便用功,故有“活子时”一说。随即便中夜起坐,不拘定于子时也。 10,同其他功夫一样,非有耐心持久行之,不会成功。大抵体貌恭肃、此心诚一不二,庶几得之。粗浮之气仍待渐次消除,乃可步步深入静境,非可期于一朝。(峰按:最后一句为原书所无,我从《全集》中抄出加上的)。
第二条的意思是,不养生有时胜于养生。 曾文正公给曾国荃的信中说,“身体虽弱,却不宜过于爱惜,精神愈用愈出,阳气愈提愈盛。每日作事愈多,则夜间临睡愈快活。若存一爱惜精神的意思,将前将却,奄奄无气,决难成事”。这里的“不爱惜”反倒是最好的“爱惜”。梁先生也是如此,爱惜身体,却绝不暮气沉沉。
由此我不禁联想到《老子》的作者对于身体的态度,当然,《老子》的作者也许是老聃或李耳,也许不是,但总归是晚周时的贤哲(亦有时贤如庞朴、李泽厚等先生考证,《老子》一书系经多次写定,时间历数百年,作者亦非一人,但我觉得《老子》有一完整的体系,主要作者似应为一人,至少不妨假设为一人),而且传说他的寿命很长,《史记·老子韩非列传》,“盖老子百有六十余岁,或言二百余岁,以其修道而养寿也”。一方面,我们知道这位老贤哲是极其珍惜爱护其身体的,《老子》说,“身与货孰多?”又精研“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可知其很重视身体;但另一方面,这位老先生重视身体的具体方法,有些却与一般人不同,他是“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及吾无身,吾又何患”。季羡林先生说,他的养生之道,是“不锻炼,不挑食,不嘀咕”,真可谓是异曲同工了。
近日我腹泻感冒多日,觉得身体很虚弱,故而拉杂写此一段。以为今后修身之助。2010年1月23日写2010年1月23日20:05: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