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堂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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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行船
    吴越之间是太湖，太湖深处有个三山岛。
    那一天，在单位里无聊够了，踏上火车，我去了苏州。在苏州站乘20路到了东山镇。东山离太湖码头有15公里，我和老沈叫了三轮车。车老板和码头船老大是生意上的搭子。其时己是下午5点，初冬的太阳在刚才坐车时也已经下山了。沿着东山环山公路，有很多很多的银杏树，一路陪我们。银杏树都有十几厘米以上粗，高大的树冠上枝条斜疏，扇状的树叶金黄，迎风招展。更美的是树下的黄地毯，围着树基形成圆形，踩上去一定是松软厚浓。
   到了码头，天已经黑下来，船老大催促我们赶快上船。电瓶船从码头到三山岛白天要开20分钟，可夜已经来临，视线被挡在了20米之内。船老大紧紧盯住前方，还不时把头探出船外。湖上没有一丝风，水面上有薄雾笼罩，周围黑黢黢的，茫茫黑夜与无尽的湖水包裹了小船。
   电瓶船的马达声在夜的湖水上和桨打水声混在一起。看不到何处是尽头，也不知道船要开到哪里去。左处出现了一点灯火，船老大却把舵又向右摇了一下。船身有点倾斜。我会游泳的。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身旁的老沈，他似乎很镇定。船又向无边的黑暗深处进发。
    船老大不停地探头出去向两边看。他告诉我们，湖里有水草，还有养鱼的网箱。小船在水里开始左拐右拐。忽然，马达一声轰鸣，接着归于寂静。老大说，是水草。他走到船尾，蹲下，然后又站起来，回到操纵竿前。小船继续在暗处潜行。
    船行中，这样的停停走走反复了三四次。我向前挪了下位子，看方向盘前的速度表。表针每次从30猛地上升到40、50 然后回到0的时候，我的心都开始一紧。这样行行复停停，终于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束灯光向我们照来照去。
   上岸的时候，我看清船老大是个40几岁的汉子。岸上接我们的人差不多年纪，脸庞小小的，就是我们要住宿的农家旅馆的老板了。

                   (二)湖光山色之间

   上得岛来，走几步就是农家旅社。除了周围两家人家，再也看不到其他有亮光的地方。天上的星星隐隐约约，太湖的浩淼完全被隐没了。住在岛上,夜里听不到一丝声响。我把农家的棉被都铺陈在床上，挺暖活。
   早上醒来时阳光早照进了房间。农家的服务意识不强，刷牙洗脸都不像宾馆方便。早饭也很简单，可有自己烙的面糊饼，我吃得很香。
   然后在岛上要游览了。三山岛共三个岛，住人的这个最大，面积1.8平方公里，另两个在西和西南方向，都是荒岛。叫了一辆电瓶车，先拉我们在村里转。岛上种橘子树,间或有枇杷或者桃树。我们就在树林了穿来穿去。农民的房子就在树林里稀疏地分布着。据说这里所有人都姓吴。
   转到一个旧房子前，车把式停下，要我们去参观文物。老屋很破，里面也简陋得很。靠门口有个玻璃柜台，左面放着些石片，有纸片写着“旧石器”和“新石器”的字样，右面上层是些动物牙骨，下方是粗大的骨头。馆长大概就是房主，很热心地要为我重复诉说他古老历史的段子。我无心去听，转身去看那些陈列的石头。石器都标明了提供者的名字，有的还是从汉唐年间流传下来，不过都比较粗糙。有个唐代的石雕构图挺好，共三组，外面都是花式的圆环，里面分别雕着牡丹、莲花和菊花。
   在老屋不远是明清遗留的几间建筑。有一座较新的房子显得气势恢弘，飞檐翘角的屋顶显示达官的富贵气象。旁边的民居相比简陋许多。车把式说，房子是被人买下后翻修过的，动工到一半就停了，买房的人因为原苏州副市长的问题出事了。苏州的那个副市长大概因为经济问题出事的。我不仅想，腐臭的气息在这闭塞的小岛上也留下痕迹了。
   转眼就到了山前。山高不过50米，上山就一条路，半山腰中分成两条支线，一支通山顶，另一支向左转就下山。上山和下山都有一段路挺陡，要手脚并用地爬。其他就算平展展的了。路面都是铺的石子，在脚下磕磕绊绊，并不舒服。快到横壁峰的地方有一个小亭，旁边是并不很深的悬崖。站在崖上望右前方，风景如水墨画。远方是浩淼湖水中的岛屿，水像一条青色的锻带把那荒岛和此岛隔开。近水岸边，几幢农家白色楼房点缀在绿数和碧水之间。把视线回收，就是横壁峰，它像一个障壁突兀地立着。
   再往下走，就见到一个石质大平台，约有60多个平方，非常平滑。下方是峭壁，在前方是湖水和天边。就在这里坐下，面对长空和寂水，可以发千古之幽思，忘却今世之喧嚷，却也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下山的路很短，两旁是枇杷树和枣树。在树下，两三农妇在卖着不多的地方特产。我买了一罐蜂蜜，据说是农妇在西山的娘家那里罐装的，无污染。
    三山岛是寂静的地方。走在山上，我一直在想，在某个假期，在这里住上一个月，带上几本书和笔记本电脑，每天上午爬爬山，下午看书写字，真是体格和精神都得健硕呢，价格么，2000块可以过非常富足的生活了。
   就这样，带着向往，没有来得及看另外的两座山岛，我离开了三山岛。

                             (三)橘红满山

   东山连接三山岛的是一方碧水,船码头是个叫陆巷的地方

   陆巷有个古村落。村子里是挤挤窄窄的小弄堂，两面是古旧灰暗的青砖房。间或有穿着拙扑的农妇擦身而过，也能见到挑盛满橘子的竹编小筐的农人，见我们是陌生人，他们会叫卖两声。
    小巷的深处，坐落着一个大院子。园子原来的主人叫王獒，应该是满清时期的文化人。进院子先要穿过巷口，还要左拐进入另一弄堂。在这“丁”字型的路口，有三个牌坊分别在上面一横的三点上。中间一个最为宏伟，正面写者“一品探花”的字样，年份我却记不清了，可能也根本没仔细看。三座牌坊都有很精致的木质雕花，显示主人曾经的荣耀一时。
    出得小巷，回到码头。围着山，沿着湖顺时针走是平展展连绵的柏油马路。我们决计走回去，一路看山观湖。
    最让人兴奋的是漫山遍野的橘红。抬眼望去，路两边和山坡上被橘子树覆盖着，遍野的绿中撒进了密密麻麻的红黄色。浓重的色彩配上蔚蓝的天空，几朵白云在碧色的湖面上映下倒影，我感觉走进了欧洲印象派的油画中。当地的橘子叫洞庭蜜橘，有橘红和橙黄两种色彩，像乒乓球一般大小，挂在树上，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煞是好看。有时看到一棵小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在褐色的枝条上，挂着一串串黄澄澄的橘子，像一棵精致的盆景。路外面是宽广却宁静的太湖水，水上散着几群白鹅。鹅有着洁白丰腴的体态，优雅高昂的颈和鲜红的头颅，看不到身体有任何变化，它们却在水上自由地滑行。
    我诧异于在这冬日却有遍野无人采摘的鲜亮的果实，不仅随手采摘两个橘子来吃。结果大失所望。橘子是酸酸的，入口有残留不尽的渣滓。原来好看的东西并不好用。不禁想起好象曹氏父子的一段故事，最后大意是说，路旁有这许多李，一定是苦的。就连当地的老农卖的橘子，也不是本地的品种，而是经过嫁接的外来货了。
   走了大概四五公里，马路拐弯处出现了一个花园别墅。几层高的别墅楼外被院墙围起很大的庭院，正对大门的是一个游艇码头。透过院墙，看到里面停着一个水陆两用的电动游艇。不远处是蹲在路边卖橘子的农妇，一篮可以卖三五块钱。这样的景象正是中国社会的缩影啊，富人的财富另人咋舌，普通人仍要为了日用三餐不停忙碌。
   终于走得累了，满眼的美景也看饱了，我们跳上一辆三轮车，回到东山镇，准备踏上回上海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