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说磊落

超群

赵万里




　　被称为“国际消费者权益日”的“3·15”打假日刚过，竟然读到一则“黑色幽默”，不禁莞尔。在这个提倡“超前消费”的时代，愚人节的礼物果然提前面市了。这是一则娱乐新闻：“韩寒手稿《光明》与《磊落》预售：10元一本亏钱卖”（《南方都市报》3月16日报道）。娱乐新闻让人娱乐消遣的同时，还能让人啼笑则非，也算是物尽其用。


　　古汉语中的“磊落”，原本是形容石头样貌，如“旁观四极，俯察地理。川渎浩汗而分流，山岳磊落而罗峙。”（《晋书·成公绥传》）；即便其后的引申意，也是藉山石的峭拔来状写人物胸怀坦荡，如“呜呼曼卿！吾不见子久矣，犹能仿佛子之平生。其轩昂磊落，突兀峥嵘……”（《古文观止·祭石曼卿文》）。一个“磊”字便足以彰显山之雄壮，人之奇伟。所以“磊”字多为人名用字，以表达心底的一种愿景。


　　遥想儿时，正是“读书无用论”大行其道的年代，想读书也无书可读，因而小伙伴们中间盛行一种背字典“猜字”游戏，你任意说出一个字，我就要说出在不同的语境下，它所变幻出的读音和含意。至今还记得一个衣袖上蹭着鼻涕的同学对“磊”字绝妙的解释：“三块石头垒破庙。”就因为“磊”字在我等小屁孩儿眼里，看上去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像顶礼膜拜的神圣庙堂。


　　如今“中国跨世纪文化造假案”已大白于天下，庙堂里供奉了十三年之久的“意见领袖”神像在草民心目中早已轰然倒塌，这时候出版造假者的手稿，恐怕连累得“光明”和“磊落”这两个无辜的汉语语词都要遭殃，要演变为“光天化日”和“水落石出”了。


　　转身再看“磊”字的三块石头，仿佛能看到造假者的三生，在幕后推手的作用力下，确乎进入了三重门：从一个七门功课不及格的差生，摇身一变为“当代鲁迅”、“青年偶像”，再到“全民上阵齐打假”的网络大潮中被打回原形，“磊”字的巨石终于“落”下，一石激起千层浪，十万军声半夜潮，坊间争说文坛事，一声叹息，胜过悲哀。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读书的“天才”可以号令天下，“天才”既倒，依然有无数拥趸强撑其骨架，石头怎么倒就怎么扶起来。好在我参与了对外汉语教材的编写，我很想对热爱中国文化的外国友人说，汉语中的“磊”字和“垒”字音同义不同，垒起来的“天才”危若累卵，总有倒塌的时候，未予不信，拭目以待。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明。



  

                                                                                               2012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