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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学我的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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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16 16:28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打印
我的同学我的班                                  ——为了忘却的纪念

      我的同学章俊突发脑溢血死了,静静地死在他租住的那间花店里,死在鲜花盛开的五月,终年五十三岁。

      章俊是我们从小学到中学一起度过九年时光的同学,是我们这个九年一贯制、有五十位同学的班里,第六位去世的同学。也就是说,在五十出头的年龄段上,我们班的死亡率超过了10%!

    我和章俊的最后一面是在今年春节的同学聚会上,当时他坐在我的身边,并在趁人不注意时,低声向我询问延迟退休从何时开始,他还能不能在55岁时办理退休。当年他在市橡胶制品厂工作时,干的是特殊工种,按政策可提前5年退休。当我含糊地告诉他,延迟退休怎么也得在三年后逐步实施,他应该能在55岁时办理退休。他听后脸上露出些笑容,嘴里喃喃地说:“那就好、那就好,能那时办退休我就没负担了。”

    1979年我们中学毕业时,章俊没有考学,而是顶替母亲退休的全民号头,进厂做了一名徒工。30岁出头那年,他与同厂一名女工结婚,次年生下女儿。1999年底,工厂破产转制,章俊和他爱人同全厂几百名职工一样,被一刀切买断了工龄,拿着八千多元工龄补偿金离开了工厂。此时他女儿还未上小学,两口子却同时没了工作,断了收入,俩人只好四处打工挣钱养家。章俊在火车站或大型长途运输车上当搬运工,也干过挖沟的力工,爱人则辗转在各种建筑工地做涂漆工。女儿上学后,家庭开支增大,俩人正值壮年,靠拼命干活苦苦维持,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能维持下去,何况女儿学习成绩优异,让俩人心里充满了希望。

    2011年,章俊的女儿考上了南方的一所重点大学,与此同时,他爱人却查出罹患血癌,三个月后离世。此时章俊年近五十,已经干不动体力活了,为了偿还给爱人治病的欠款和支付女儿的学费,他卖掉了自家一室一厅的住房,租赁下一间小花店,靠卖花的微薄收入维持着自己的生活,支付女儿上学的费用。好在女儿在大学学习努力,年年拿到奖学金,给他减轻了一些负担,也使他很骄傲,经常在同学们面前提起女儿,一脸幸福。

    那天的同学聚会上,章俊还跟我憧憬起他的未来:“闺女今年6月末就毕业了,她学的是热门专业,工作已经有着落了,她说上班就能开六、七千块!闺女有文化,人长得漂亮,还孝顺,以后成家也不用我操多少心。开花店挣不着几个钱,我也干不动了,过两年我办退休开上劳保,以后就投奔闺女去,我也过几天轻巧日子……”

   可是,章俊这个并不奢侈的愿望却没有实现。

   我们这些六十年代初出生的人,从记事那天起,就被书报上说成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过得是“新社会的幸福生活”。可我们自上小学起,所遭遇的却一直是种种艰辛。

   如今网络上常常披露一些贫困山区里的小学—— 破败的校舍,残旧的桌凳,衣衫褴褛的孩子……,其实,这也是我们当年的写照!

   我们班同学当年在入学年龄时,上的是文革期间的“抗大小学”——几个相邻居委会(如今的社区)里的孩子,被安置在一栋日伪时期修建的破旧平房里,房子的窗户没有玻璃,窗口被木板皮钉死。冬天上课要糊上窗纸,同学们还要从家里带煤坯和废木块生炉子取暖,甚至去捡煤核。教室里没有桌椅,上学要自带板凳,写字是在膝盖上的一块硬纸板上…… 三年级时,我们才被转到一所有操场、有自来水的小学里,用上了课桌,但依旧没有玻璃窗、没有暖气。直到我们小学毕业,全班进入一所中学时,情况才有所好转。

    恢复高考后,尽管大多数同学努力备考,可当年只有百分之几的录取率,全班也只有七位同学考上大中专院校,其余同学大都进入工矿企业或商店工作—— 我们这代人并没有多少接受中高级正规教育的机会!

    我们班去世的第一位同学是余博。当年他中专毕业进入省城一家国营大型工厂当车间技术员时,曾招来许多同学的羡慕。尽管他兢兢业业干好本职工作,还在业余时间念了电大,又学了自考本科,可在他工作十五年后,那家工厂破产。他失业后遭遇文凭歧视,年龄偏大,求职无门,经商被骗,妻子带女儿改嫁。一连串的打击使他患上了抑郁症,在一个闷热无风的夏季夜晚,他从高楼上纵身跃下,年仅39岁。

    第二个去世的同学是方力刚。他下岗后去采沙场打工,死于堆沙滑坡,那天是他40岁生日。

    第三个去世的是刘月美。这位我们班最高挑的女生,在劳务市场揽工时遭遇歹人,被骗至市郊某僻静建筑内虐杀,死时四十二岁。

    第四个去世的是宋喜悦。他是我们班里家在郊区的同学,他家是典型的农家院—— 独门独户,绿树环绕,位于一条清澈的小河边,河里的各种鱼儿和他家院子里的清凉井水曾是我们的最爱。可自从河上游建起化工厂后,他家里的人就莫名其妙地生病。他那身体健康的父母双双在六十多岁时,死于肝昏迷和肾癌,他死于尿毒症,终年45岁。

    第五个去世的是翟秀凤。她是集体所有制工厂里的女工,也是同学中最早下岗的。她未能生育,被丈夫抛弃。下岗后一直在个体小饭馆里打工,干一些洗碗、摘菜的杂活,二十多年累弯了腰。她经常患病,却从不去医院。47岁那年已没有哪个饭馆肯用她,她只好靠捡拾废品为生,勉强糊口度日。2012年第一场雪那天,她因心脏衰竭死于自家那间阴冷的小屋,时年虚岁50。

    得知章俊死讯,在本市的同学都赶来了。闻讯赶来的还有索债的苗圃老板和花店的房主。同学们凑钱为章俊还清了未结算的进货款和房租,大家含着泪,一起动手把花店里的各种花卉制成44个花篮,每个花篮写上一位同学的名字—— 那是我们健在的同学内心滴血的祭奠,愿章俊在天堂里从此不再劳累。

    如今,我们班44位同学中,只有九位同学有正式工作,可他们并不轻松,供孩子上学、购房办婚事,给父母看病,常使他们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其余的同学,除二位经商、一位继承遗产生活较为宽裕外,几乎都是靠打工为生,日子过得挺艰难,盼望着早点办理退休领取养老金。全班近一半同学的家庭不完整,4人丧偶,17人处于失婚状态,9人没有房产。年纪最大的男同学刘青松,55岁仍在建筑工地攀爬做架子工,54岁的史承海,每天靠骑黑三轮挣钱养家,女同学汪英丢下自己刚满月的孙子,跑到北京给一位大款当保姆带孩子,荣桂花打工近二十年,却突然撇下丈夫和儿子,离家遁入佛门,从此不再过问家里的事情,连过春节都不回家……

    写这篇短文时,我的心里很乱,完全没有平日写作时的那种自如感,只是机械般地敲击着电脑键盘。面对那些失去了青春的同学和一张张过早苍老的脸,我已经没有了写下去的气力……

     但是,全班多数同学那种不抱怨、不懒惰、能吃苦耐劳,敢于直面人生的精神令人钦佩,千千万万个他们,才是我们国家真正的英雄和基石!                     

写于章俊同学出殡的当天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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