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场现形记 ——漫论酒桌文化 文/百川入怀 酒这个东西，饥，不能当饭吃；渴，不能当水喝。可是，国人却偏偏离不开它：接风、送行、结婚、生子、庆功、开张、叙旧、团聚、祝寿、志丧……哪一件事都不能没有酒的渲染。 原来，酒是释放喜怒哀乐的载体，酒是传达观念思想的媒介。于是，就有了这叫人欢喜也不是、讨厌也不是的“酒桌文化”，或者叫“酒场文化”。 “人在江湖走，不能不喝酒”。谈起“酒桌文化”，我的心情是复杂的。可以说是爱之三分，恨之七分；进之则无奈，罢之则不能。那么酒桌是个什么地方呢？各位看官若有兴致不妨与鄙人回过头来梳理一番。 ——这是个恃强凌弱的地方。
如果要用一个字高度概括“酒桌文化”的话，就是个“逼”字。不管你能不能喝、想不想喝，也不管你年龄大小、性别男女，一律向最能喝者看齐。
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随便”。不配合会引起公愤，就是不知趣、就是不给面子，大家会群起而劝（攻）之——不喝也得喝，不喝不行！ 酒场现形记：一位年轻女士说她从来没有喝过白酒，所以请求高抬贵手。主陪说：“人生总是有第一次的嘛，何况今天有这么重要的客人、这么重要的事情……” “赵小姐，你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充满活力，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要是不喝，事情就不好办喽……” 这位女士经不起主陪和众人的再三忽悠，当第二杯白酒灌下去的时候，就“现场直播”（注：酒场专用词：现场直接吐酒）了。 ——这是一个可以乱辈份的地方。
酒宴未开始之前，大家有叔叔、阿姨、侄子、侄女的辈份相称，以及严格的长幼尊卑次序。酒过数巡之后，全体就是一个战壕的朋友了，可以称兄道弟、呼姐喊妹了——不必客气啦！
酒场现形记：一年过六旬的长者坐在首席。长者威仪三千，气宇轩昂，令人肃然起敬。众人忙不迭地称其为“长辈”、“大叔”，不断地敬烟敬茶。几杯酒下肚后，他放下矜持，端起酒杯，慷慨激昂：“认识大家很高兴！今天，我让青春撞了一下腰！不要再叫我‘大叔’了，咱已经是兄弟、姐妹啦，以后有事儿找我，义不容辞……” ——这是一个最讲规则又最忽视原则的地方。 主陪、副陪、一二三四席及“侧陪”的排序一定要让每个人满意。不满意的人会生闷气，甚至拂袖而去。白酒、葡萄酒、啤酒应该喝几杯、比例是多少，一定要遵守；谁先敬酒，谁后敬酒，一定不能乱套；特别是上来鱼的时候，一定要讲究。 在热烈的气氛下，大家都辅下了身子，放下了架子，陌生的迅速成为朋友，是朋友的更加情投意合。于是乎，拖着办的事，马上办；可办可不办的事，能办；超出规定之外的事，也可以办——高兴了，甚至帮你出主意，引导你如何去办。 酒场现形记：某老总海量，面对有求于他的众宾客说：全部喝白酒！有四人再三要求喝啤酒。老总说：“可以，三两三的杯1：8——白酒喝一杯，啤酒喝八杯。” 四人勉强同意。 筷子还没动，老总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要求四人跟上进度，马上喝完八杯（两瓶）。咕咚咕咚，四人灌到嗓子眼了。老总接着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们四人要一鼓作气，再喝八杯……” 老总连领了三杯白酒，然后点上一支烟，喷着烟雾说：“喝酒不爽的人不可交。现在看你们的了，每喝一杯白酒，就给你10万的业务！” 于是，扭曲的红脸、黄脸们，一杯一杯地舍命陪君子…… ——这是一个东道主出手最大方的地方。 做东的人可以数月不给职工发工资，可以资不抵债，甚至停产停业，但在酒桌上绝对不会丢面子。 没有档次的酒店，不去；生猛海鲜，点！山珍野味，端！大块吃肉，好！大碗喝酒，爽！菜觉得不够，上！饭菜剩了，扔！ 酒场现形记：一朋友上门向某老板索要三年未偿还的1000元钱。某老板向他苦了半天穷——太可怜了呀，经营惨淡哪，入不敷出啊！令人同情，不忍讨债。 中午时分，老板说请你吃个便饭吧。可老板觉得两个人喝酒没气氛，随即凑了七八个。胡吃海塞之后，老板晃晃悠悠地结了账：2000多！ ——这是一个既能装孙子又能当爷的地方。 被请的时候，装“孙子”。总有千百条理由说自己不能喝，也总能找着恰当的理由说自己不能多喝。可一旦做东了，马上就变成了“爷”：今天我喝多少，你们就得喝多少——赶大车的不能叫骡子说了算！上一顿没喝的，正好使劲喝；上一顿喝了的，透一透。反正谁也不能心存侥幸，不喝不行！ 酒场现形记：某君被几个朋友的酒局轮番折磨，身心疲惫。遂借故月余不出，以养精蓄锐，以牙还牙。 一日，他备足自己用的解酒药，约这几位朋友去一家小店。反锁店门之后，此君采用“三盅全会”（白酒、葡萄酒、啤酒一块喝）和“深水炸弹”（啤酒大杯里沉下一小杯白酒）等手段，硬灌每人一斤二锅头、三瓶葡萄酒、五瓶啤酒。一个通宵之后，全体喝翻，不省人事。 ——这是一个云山雾罩的百家讲坛。 人们一上了酒桌，就可以无话不说。话题无拘无束——小到针头线脑，大至宇宙洪荒；纵论三皇五帝，横及李短张长；向上可论天国，朝下可议裤裆；或针砭时弊，或放歌颂扬；或举杯言大志，或把酒诉衷肠……让客人笑之、叹之、惊之、愤之、喜之、哀之……最终都是为了把这酒——佐之。 酒场现形记：王君博闻强记，才思敏捷，谈古论今，旁征博引。他插科打诨，诙谐风趣；嬉笑怒骂，皆似文章。王君在酒桌上擅长随情就意、信手拈来，逗得众人笑声不断。王君酒量大得出奇，且霸气十足，众人情绪极易受其感染，不知不觉间就会喝得五迷三道，然后统统回家翻肠倒肚…… ——这是最肆无忌惮的地方。 只要上了酒兴，没有人再愿意背着沉重的臭架子，都能或多或少的释放一下动物本性。于是平常不聊的可以聊，平常不说粗话的可以无遮拦。最为常见的是拿酒店女服务开涮，或者大讲特讲浑段子。 这浑段子一旦讲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会堆出笑容，眼睛里都会放出亮光。一个不过瘾，再来一个；我讲完了，你接着来。笑声、掌声一起来，喝酒嘛，岂在话下！ 酒场现形记：某客在讲一个极黄的段子，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姑娘欲出去回避，主陪立即喝住。姑娘碍于面子，只好坐下。某客继续眉飞色舞地讲，讲完一个又一个。再看这位姑娘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红，引得所有的目光都笑眯眯地注视着她。讲完之后，满堂大笑。某客意犹未尽，对姑娘说：“小妹妹，我说的难道发生在你身上吗？要不，你为什么要脸红啊？” 不想那位姑娘竟失声痛哭，满桌无言…… ——这是一个尽兴之后让人后悔的地方。 酒足饭饱，东倒西歪，胡言乱语，翻江倒海，头昏脑胀，人人发呆。 有的借酒耍风，积恨迸发，口出狂言，甚至大打出手。伤了和气，毁了合作…… 有的酒壮苦胆，或嫖娼劫色，或聚众斗殴，或驾车闯祸…… 更多的是浑身乏力，萎靡不振，疾病上身。脂肪肝、酒精肝——肝受不了啦；高血脂、高血糖、高血压——高处不胜寒…… 终于发誓不喝了，怎奈还是被绑架上桌了；又发誓不喝了，又…… 酒场现形记：常年酒场应酬之后，刘君面黄肌瘦，经诊断肝部出现问题。医生建议：绝对不能再喝酒了。 一个无法推脱的招待会上。领导说：“小刘，今天你要敞开量喝。”刘君从兜里掏出了一板药说：“领导，我身体不好，不能喝了。”领导说：“红脸蛋的、扎小辫的、拿药片的都不能忽视。今天不喝说不过去！” 刘君：“医生再三告诉我不能喝酒……” 领导：“是医生给你发工资还是我给你发工资，嗯？！”领导一边说着一边给刘君满满地倒上了一杯。 刘君招架不住：“好吧，我，我喝……” 领导：“什么？谁说叫你‘喝’了！听着：干！” 酒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是很难说清楚的。因为它经过千百年的传承和发扬，已经变成为“文化”了。既然是文化，我们都要受它的影响和感染。其实，我们每个人爱它也好，恨它也罢，也都很难脱这个俗，不是么？ 当我们经历多了的时候，常常会感叹：无奈…… | 
发表于 2012-2-15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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